【本文原载:Wired ,作者:克莱夫·汤普森,原文链接】
我们是否已经忘了如何去忘记?维克托·迈尔·舍恩伯格(Viktor Mayer-Schönberger)对此感到担忧。这位哈佛大学的公共政策副教授最近写了一本有趣的书,叫做《删除:数字数代遗忘的好处》(Delete: The Virtue of Forgetting in the Digital Age),将在 9 月份出版上市。在这本书中,他认为:技术已经颠倒了我们上千年来与记忆之间的关系。
在人类历史的绝大多数时期,几乎人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在遗忘,只是因为记录和检索事情都太难。但它也有好处:「社会化遗忘」让人们能走出他们曾生活过的困窘和糟糕的时期。
但数字工具却剔除了这种「特赦」。Google 保存了我博客里每一篇帖子的复本;社交网络通过将我们每天的闲言碎语档案化而兴盛。现如今,社会已默认成为无情的普鲁斯特记忆(Proustian remembrance),记录着所有过去的事情。
它的负面影响尤其明显:我们的生活中充满了唠叨和纠结,我们担心自己在网上的一言一行,而这些都将在未来若干年里萦绕我们的心头。“我们对自己的一言一行变得非常谨慎,”迈尔·舍恩伯格说。而当人们开始停止冒险,社会也将遭受损失和停滞。
所以,解决的办法是什么?迈尔·舍恩伯格说争辩称,我们应该停止创造那些会自动记录一切的工具,相反,我们应该设计会「遗忘」的工具。
最终,软件开发者所做的事情将是:成为「遗忘」的建筑师。一个很好的例子是 Drop.io 。它是众多的“隐私分享”服务之一,你可以上传一个文件——图片、视频,或其他文件——然后得到一个专门的 URL 地址,你可以将地址分享给所需的朋友或同事。比如,摄影师可以通过该服务将照片发送给客户,但同时可以让照片不被公开。
但 Drop.io 的特别之处在于:当你上传了一个文件,服务会让你为文件设定一个截止日期。它可以是一个月、几小时,或者甚至是“在第五个人看了之后”。如果你没有设定日期,它默认的有效期是一年。当截止日到达后,文件会被删除。
结果呢?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,有数千万文件被上传到 Drop.io ,其中的三分之二现在都已经不存在了。正如公司的创始人兼 CEO 山姆·莱辛(Sam Lessin)所描述的, Drop.io “就像一个个小虫孔(Wormhole),专为特别的目的而存在,匆匆进来之后然后又离去。”
另一个意向性遗忘(intentional forgetting)的例子是 Flickr 的 Guest Pass 功能。与 Drop.io 类似,它可以提供一个特定的 URL 地址,让你与朋友分享特定的照片流。而只需一点击,你就可以让这个 URL 链接失效。根据高级工程师凯伦·艾利特·麦克雷(Kellan Elliott-McCrea)的介绍,大约有 11% 的 Flickr 用户使用 Guest Pass 功能,大多数是用于分享孩子、家庭、婚礼和聚会的随拍照片。你可以准确地展示那些你希望展示的照片,而且你可以随时让它们消失。
当然,这并不能完全担保。有些人仍然可以从缓存中找到这些照片,并将它们重新公开贴出来,永久性的。不过因为这一系统被专为“遗忘”而设计,所以绝大多数用户倾向于尊重这一点。我们的行为是通过代码来引导和塑造的。
迈尔·舍恩伯格认为,所有社会化的软件都应该像 Drop.io 那样设计——或者至少在我们的帖子或上载的文件在被删除前,询问我们一下。这样的话,我们会更倾向于去花一两秒钟去考虑一下,有一些东西是否应该被永久地保存。因为,在一个数据存储越来越廉价的世界,如果我们不被提示去删除东西,我们是不会主动去删除的。(根据迈尔·舍恩伯格的计算,在闪存上存储一张照片所需的时间比删除它所需的几秒钟还要少。)
要求我们考虑是保留还是摆脱数字存储器,还有另一个好处:它将让我们更进一步关注——实时地——我们的经历和体验。如果你计划看一场日落,或一次谈话,只有当它存储在你的脑海里而非硬盘上,你才能更强烈地感受和体验它的滋味。不信去问问马塞尔·普鲁斯特(Marcel Proust)。